莫行空

【破光】4

　　最后是怎么收场的姜时延已经有些记不清了，人总是会下意识逃避痛苦，他在不断叠加的伤痛中疼得意识模糊，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规矩地挨完，不清楚姜玄有没有为此更加生气，等他缓过来，就已经在卧室了。

　　

　　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药香，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和一盒止痛药，门被轻轻合上，姜玄刚刚离开。

　　

　　外面天色微暗，才过去没几个小时。

　　

　　姜时延呆了一会儿，缓慢地将方便上药的平趴姿势改成了侧躺，只不过一个简单的动作，做下来也出了一身薄汗。

　　

　　太疼了，无论挨多少次都无法适应这种疼痛。

　　

　　在枕头上蹭了蹭眼角的湿润，姜时延疲惫地闭了闭眼，没有吃药，竭力转移起注意力，又发起了呆。

　　

　　只有一个情况，他也能在白天感受到姜玄的细致。

　　

　　但这或许也不能称为细致，毕竟已经把他罚得难以自理了，如果还不帮忙处理伤，那就真算得上一句冷血无情，所以他并不太喜欢这样，总认为感受到的不是姜玄对他的爱护，而是一种无可奈何的义务。

　　

　　不过这也比平时要好，没有让他自己整理好自己再滚回房间，姜时延确信并单方面宣布：姜玄肯定是心疼了。

　　

　　还有那句“解释”，姜玄还给了他机会解释，很好，这就是一种对他的信任——还愿意听他亲口承认。

　　

　　只是他太没用了，没有把握住机会，辜负了姜玄给他的信任。

　　

　　这一顿打挨得确实不冤，姜时延如是想着。

　　

　　逐渐说服自己安心下来，复盘结束，他勉强再原谅一次姜玄又对他这么凶的行为。

　　

　　具体表现在他睡前写日记的时候，没有完整记录下受罚的事情，选择一笔带了过去。

　　

　　而自姜玄从姜时延房间出去之后，接下来几天，姜时延就没再见到过姜玄。

　　

　　他给姜玄发的连排跪小人加道歉并没有得到姜玄的回复，得到的只有第二天起来时看到的一句话：出差一星期。

　　

　　出出出，又出差，这才刚回来几天啊又要走，饭吃得都没这差出得勤。

　　

　　姜时延瞬间拉下了脸，不怎么高兴地打着字，回：好，您记得好好休息，不要太劳累了［玫瑰］。

　　

　　处理完消息便起了床换衣服，昨天罚得不轻，伤还没完全消肿，姜时延穿校服的时候堪称一句痛苦。

　　

　　他们学校的日常校服朝贵族学校靠齐，不仅卷成绩还卷待遇，男生是很正的衬衫加西裤，只有每天下午最后一节上体育课才会换成运动装。

　　

　　即使为了舒适，校方在西裤上斟酌许久，最终裁定了比较宽松的版型，也架不住他身后有伤，尺码太合身在这时就是最大的不合身，走起路来自带摩擦感。

　　

　　可一个酸爽了得。

　　

　　疼得姜时延想就此罢学，但他连请假都不敢，计算着时间确保不会迟到，洗漱完出房间，这才发现姜玄又在半夜来过——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反锁了房门，是起来提前整理书包的时候顺便锁上的，不会记错。

　　

　　盯着轻易被扭开的房门，本来得知人又去出差的坏心情瞬间转阴为晴，一时脚步都轻快了不少，姜时延吃完早餐，坐车去学校。

　　

　　他家的司机早就对老板的严厉家教习以为常，修炼得十分厉害，不仅目不斜视，还可以选择性眼瞎，主要是姜时延也不嫌丢脸，大大方方地，怎么舒服怎么来，到了学校后要下车了，才转化成平常状态。

　

　　姜时延再怎么成熟也不过十七岁。

　　

　　一个还处在青春期的小男生，好面子是天性，他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甚至没上药，只为了不让身上有药味。

　　

　　坐立难安的一天。

　　

　　他们班的传统是每个学期只换一次座位，每次都在开学进行，打乱了用系统排座，能分到谁全看运气，除非有什么调解不了的矛盾，轻易不变动位置。

　　

　　姜时延的新同桌是个很细心的小姑娘，先是注意到了姜时延的脸色不对，后又发现姜时延上课不像往日那般热情，课后也没有去办公室，而是趴在桌上休息，终于在一节自习课上偷偷塞了张纸条给姜时延。

　　

　　很可爱的字体，上面写着：姜时延，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，感觉一个上午都没什么精神，脸色也不是很好，看起来很难受，需要我帮你拿请假条吗？

　　

　　太感谢了他真的很需要。

　　

　　姜时延慢慢合上纸条，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声，转过头看向人，轻摇了摇头，从抽屉掏出一包小熊饼干，递过去，无声道谢：请你一定要收下它，它和你一样可爱。

　　

　　将纸条放进笔袋里，姜时延重新低下头，继续刷题，眼前的数学卷除选修外最后一道大题，椭圆压轴题，刚解了一半，手旁是演算了好几个思路的草稿纸。

　　

　　被打断后需要重新找感觉，姜时延看着看着，思绪却不自觉飘向远方。

　　

　　如果可以，他想要姜玄来学校接他回家。

　　

　　可这是不可能的，即使姜玄给他请假了，也只会把电话打到班主任那里，让班主任通知他回家，或者直接发消息给他，如果他能够及时接收的话——学校考虑到家长联系孩子方便，走读生只要不在教室里拿出手机来玩，是允许携带的。

　　

　　能让姜玄接他，目前只出现过一种情况：不回家，没有提前通知但要一起去的临时行程。

　　

　　比如一个月后的这一天。

　　

　　快十月份了，秋高气爽，空气不再燥热，逐渐变得清凉起来，他们的学校越来越招人眼红了。

　　

　　自从换了个新校长，全校师生的日子过得更好了，秉承着省什么不能省假日的原则，校长时刻贯彻劳逸结合的理念，很大方，不仅大手一挥国庆七天假一天都没有减免，甚至因为国庆过后没几天就是中秋，直接连着给他们放了十一天的小长假。

　　

　　全校都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感。

　　

　　放国庆假前的最后一天，下午。

　　

　　两节课上完后大扫除，身边的同学陆陆续续地背上书包回家，姜时延坐在座位上，把假期的最后一张试卷写完了才肯开始收拾东西。

　　

　　假日作业绝对是世上最不合理的存在之一。

　　

　　不做的人永远不会去认真做，努力的人永远会为自己找事做，所以这是天生克学生的玩意儿。

　　

　　姜时延打开书包，边收拾东西边想：谁也不能阻拦我要休息的决心！

　　

　　于是克星天降，他才刚拿出手机，就接到了来自姜玄的电话。

　　

　　简洁的命令：“马上出来。”

　　

　　电话被挂断，他还来不及反应，十数条未读消息紧接着跳出屏幕，半数来自姜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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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好好，都心疼时延，那我们走点日常让时延崽崽好好歇一章，下章又要被罚了呜呜，好痛啊宝宝，怎么这么容易原谅啊QAQ，明明任何一个人都比爸爸温暖，却还眼巴巴等着爸爸，强烈谴责姜爹中——